望海潮

[ 宋 ] 秦观

梅英疏淡，冰澌溶泄，东风暗换年华。金谷俊游，铜驼巷陌，新晴细履平沙。长记误随车，正絮翻蝶舞，芳思交加。柳下桃蹊，乱分春色到人家。
西园夜饮鸣笳，有华灯碍月，飞盖妨花。兰苑未空，行人渐老，重来是事堪嗟。烟暝酒旗斜。但倚楼极目，时见栖鸦。无奈归心，暗随流水到天涯。

简介

本词抒写今昔之慨，由今感咎昔，又由昔慨今，错综交织，而以怀旧为主。起三句由梅疏冰溶表明春光又临，“东风”略点，“换年华”，见春光依旧而年光非昔。“金谷”以下到“华灯”、“飞盖”，均写当年春日京华俊游盛况。“长记”点明为追忆中情事。京华春光之美，夜宴冠盖之盛，“误随车”之少年浪漫，令人神往。“兰苑”三句，说明物华如旧，自身已老，与“暗换”呼应，并发出愁深情浓的感喟。以下转入眼前景，暮色苍冥，天宇无尽，栖鸦掠过，面对远谪天涯前程，亦如栖鸦无奈，何枝可依。词中以“陈隋小赋”手法极力铺叙过去的欢乐，句法丽密，而目前的凄清牢落，却只以疏笔借景物点染，形成强烈对照，感人至深。词中“柳下桃蹊”几句，把绚烂的春色、无处不在的春光，渲染得十分真切动人，充满了生意。整首词典雅清丽，温婉平和而意脉不断、气骨不衰，是出色的长调。

译文

梅花稀疏，色彩轻淡，冰雪正在消融，春风吹拂暗暗换了年华。想昔日金谷胜游的园景，铜驼街巷的繁华，趁新晴漫步在雨后平沙。总记得曾误追了人家香车，正是柳絮翻飞蝴蝶翩舞，引得春思缭乱交加。柳荫下桃花小径，乱纷纷将春色送到万户千家。
西园夜里宴饮，乐工们吹奏起胡笳。缤纷高挂的华灯遮掩了月色，飞驰的车盖碰损了繁花。花园尚未凋残，游子却渐生霜发，重来旧地事事感慨吁嗟。暮霭里一面酒旗斜挂。空倚楼纵目远眺，时而看见栖树归鸦。见此情景，我油然而生归隐之心，神思已暗自随着流水奔到天涯。

注释

梅英：梅花。
冰澌（sī）：冰块流融。溶泄：溶解流泄。
金谷：指晋石崇所筑的金谷园。
铜驼：即铜驼街。
芳思：春天引起的情思。
桃蹊：桃树下的小路。
西园：即金谷园。笳：胡笳，古代西北少数民族的一种管乐器。
兰苑：美丽的园林，亦指西园。
嗟：慨叹。
烟暝二句：烟暝，烟霭弥漫的黄昏。极目：指满目；远望。

赏析

这首词，宋本《淮海居士长短句》无题，汲古阁本《淮海词》题为《洛阳怀古》。细玩词意，乃是感旧而非怀古；且作词之地也为汴京而非洛阳。至其作期，则在绍圣元年（1094）春，即朝局大变，旧党下台，新党再起，他因此贬官即将离京之时。秦观曾于元丰五年（1082）及八年两度入京应试，但只是在元祐五年（1090）制举及第之后，才留京供职达五年之久，得以参与当时名公的文酒之会，而元祐七年的赐宴，则是他印象最深的一...

— 程千帆, 沈祖棻《唐宋词鉴赏辞典（新一版）》

— 程千帆, 沈祖棻《宋词鉴赏辞典（新一版）》

— 程千帆, 沈祖棻《宋词三百首》

元祐八年（1093），高太后崩，哲宗亲政，决意绍述熙宁新政，于次年四月改元绍圣。时局已经发生剧变，苏轼等元祐重臣陆续被贬，少游坐党籍，出为杭州通判。本篇即作于此时。通过对昔日宴游雅集之盛况的极力渲染，与今日之萧条构成鲜明对照，所发抒者不仅仅是时过境迁、盛事难再的慨叹，亦隐含着前途幽渺的深重担忧。少游词自此时起由先前的清丽柔婉变而为凄清哀婉，且愈演愈甚。

《望海潮》由柳永创调，此调咏钱塘（今浙江杭州），当是以钱塘作为观潮胜地取意，原调开阔博大具有盛气。秦观大抵有欲与柳永试比高之意，也先后写过几首同调同类之作，然而却是以这首为上。此词脱离了原有词调藩篱，所咏之地转为作者曾客居数年的洛阳，较之其咏广陵及越州的两首，更能体现秦观词柔婉精微、要眇宜修的特质。这是一首伤春怀旧之作，作于绍圣元年，即朝局大变，旧党下台，新党再起，作为旧党人士的词人因此贬官即将...

— 杨乐娟《宋词三百首鉴赏辞典》

— 杨乐娟《宋词鉴赏辞典》

《望海潮》由柳永创调，此调咏钱塘（今浙江杭州），当是以钱塘作为观潮胜地取意，原调开阔博大具有盛气。秦观大抵有欲与柳永试比高之意，也先后写过几首同调同类之作，然而却是这首为上。此词脱离了原有词调藩篱，所咏之地转为作者曾客居数年的洛阳，较之其咏广陵及越州的两首，更能体现秦观词柔婉精微、要眇宜修的特质。这是一首伤春怀旧之作，作于绍圣元年，即朝局大变，旧党下台，新党再起，作为旧党人士的词人因此贬官即将离...

— 杨乐娟《唐诗宋词鉴赏辞典》